虽能再逢晓星时,滴水枯,恨金乌。

美味天鹅

有少量的血腥描写



小町给了我一束石蒜,花期将要结束的时候我开始恐慌。藤原妹红说。她从书里取出一枝阴得干燥的石蒜花,枯萎的碎花瓣挤满纸页的缝隙,狼狈地被拍出来洒在桌面上。蓬莱山辉夜坐在桌子的另一侧鼓起腮帮吹气,她眯着眼睛蹭过去,左手拎着湿淋淋的苹果,把一片红色碎片碾碎在手里,为什么,辉夜问,为什么你想要留下它们。藤原妹红没有回答她,她不喜欢蓬莱山辉夜的问题,乐于留给她沉默的影子,一向如此。 

距离晚饭尚有时间,杀了我吧,辉夜说。 

她嘴唇鲜红,像喝了山茶的血,捏着苹果狠狠咬下一口,果肉与果皮接壤的地方留下亮晶晶的水迹。你知道答案,我无能为力,辉夜。藤原妹红从喉咙深处发出哂笑声,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过分诚实。辉夜的眼睛暗了又亮,你可以试试,她举起妹红的手,把它抵在喉咙上鼓励她。你摸摸,妹红,她说,这块皮肤就像纸那么薄,指甲能轻而易举刺进去,血管脆软,肉也像烂泥,这样我就会死——至少五分钟。妹红把她的腰按在桌上,说闭嘴,我对你毫无兴趣。辉夜像书页里一朵夹得平薄的大丽花,在她身下悄无声息地摊开,嘴唇上的红色分给了苹果和胃。为什么,妹红,为什么你总要说谎呢。她说。

蓬莱山辉夜将雪白颈子探过来的时候,藤原妹红想起漂在湖水里的天鹅,藤原不比等在私宅花园的水池里养过它们,那是娇贵又傲慢的鸟,不曾理会孩子们投去的石块,也没能挺过狂风粗鄙的鞭打。妹红在驳岸石下的薄冰里发现了天鹅,羽毛凌乱,身体怪异地折叠。她把天鹅带回去,洗干净它雪白的羽毛,在温水里浸泡直到它苏醒。蓬莱山辉夜在案板上敲碎了一颗鸡蛋,声音太大,像摔碎什么东西。她烦躁地从榻榻米上抬起头,向把黑色长发挽在肩头的女人嚷嚷:别做多余的事,你在玩什么新婚游戏。辉夜耸动肩膀咯咯地笑,新婚游戏!她快乐地挑了挑眉毛,重复了一遍,发出短促又柔和的吸气声,像有一只雏鸟在喉咙里学着唱歌,直到气管被藤原妹红掐住。那脖子果然脆弱,血液充盈,在手指下半死不活地鼓动,妹红想,她只要用力,就像——就像对待那只天鹅。 

她见过真正的美,也曾为梳理羽毛的天鹅落下泪水。很多年前她爬过细竹与泥土窥探竹取公主的庭院,蓬莱山辉夜在琥珀香气里沉睡,直到一个男人攀上她的栏杆,藤原妹红从未见过那样凄楚如灼烫炭火的眼睛,他痛哭流涕地抽出匕首,乞求辉夜嫁给自己,否则她将与他共死。辉夜疏离又遥远地看着他,像一个迷蒙昏沉的梦。可怜可爱的人啊,你想起了什么。蓬莱山辉夜缓慢地呢喃,逃离她僵硬的手指,坐在桌面从额头到锁骨肆无忌惮地吻她。藤原妹红想起包裹着融化月亮淌下的汁液的公主,一捧撕碎的洁白羽毛,扯断的肉块砸在盆里,水花上涌,她就在那里洗干净血。那是一只多么美的天鹅,直到她把它咽进了胃。她回想自己当初如何吃下它,她把它煮了,或者生吃了?妹红用手指蘸取苹果留在桌上的一滴汁液,尝起来像融化的蜡掺着糖,不是这个味道,她想,要更甜美,更腥臭,就像腐烂的鲸鱼脂肪。她把鼻子埋进蓬莱山辉夜的颈窝,月亮公主闻起来像天鹅,饥饿开始折磨她的胃。那只天鹅多么美丽,藤原妹红想起它的味道,想起自己如何饥渴地吞咽,咀嚼柔软带血的肉块,吐出硌痛了牙齿的碎骨,一条筋卡在喉咙里上下蠕动,那娇弱的贵族少女的胃不能承受灼热的美丽,不断翻上胃酸来逼出呕吐。第二天床上留下血迹,一摊暗红色混合黑痂的痕迹,像糊烂的硕大蚊子尸体。她张开嘴,牙齿在蓬莱山辉夜白嫩的脖子上摩挲,在那皮肤上尝到浅淡的混合着夏香薄荷与柠檬气味的盐味,血液香甜,脆软血管里暗流涌动。辉夜,妹红用牙齿丈量她脖子的尺寸,我吃过天鹅。她说。 

她吃了它,完全地拥有了它,在月亮的吻里得到初潮。 

藤原妹红一口咬向辉夜的脖子,她的牙齿锋利,宛如剔骨刀刺破皮肤,撕裂肌肉柔韧的纤维剜出肉来,舌头像吸血的软体动物狂热地吮食喷涌的血液,仿佛那是花蜜或泉水。蓬莱山辉夜在战栗中蜷缩身体,可怜的,可爱的人啊,她的声带撕裂,发出沙哑的破碎喘息,在疼痛与迷狂的眩晕里死死吸附在妹红身上。十五岁时她见过蓬莱山辉夜,当那个男人被侍卫拉扯着离开,积云散去,藤原妹红看清公主的脸,笼罩在黯淡月光里融化成波浪细腻的河流。她见过真正的美,妹红想,她见过真正的美,水流淹没了喉咙,死去的天鹅在胃里扭动挣扎,公主凝视着水池里一块碎裂的金色月亮,视线穿过草坪上大片磨砂似的阴影,穿过山茶与黑松,无征兆地落在妹红身上。两只夜莺尖声啁啾,她在那一瞥中泪流满面,低下头呕吐不止,吐出晶莹的涎水,还有湿漉漉的天鹅羽毛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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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是成年蓬莱人了,咬个喉咙五分钟复活,坐下坐下,基本操作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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