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能再逢晓星时,滴水枯,恨金乌。

【佐樱】道成寺蛇一梦(上)

*不能再等了,再等下去博人传要把我的这些苦大仇深小设定吃空了!以及这篇真的是he啊!

 


 

宇智波佐助死了,死在他的任务里。

宇智波樱在一个春夜得知这个消息,那晚没有夜云,佐良娜尚在任务中外出,最后一片染井吉野的死瓣还未从萼片剥下。递信的忍者赶路十万火急,窗户玻璃震得微颤,带回一缕头发与忍鹰的半枚羽毛,上面有硝石和血的味道。她被那个男人浸染多年,举手投足都有他的影子,半张脸埋在玄关的阴影里,“尸体呢,”她问,“尸体呢。”

搜查班没找到他的尸体,只有血和破碎的残骸,他努力向她描述那场面,血液的痕迹凭空切断了喷在地上,宇智波樱抬起一只手捂住年轻中忍的嘴。“是时空忍术,不用继续描述,你们找到尸体了吗。”

你们找到了吗,眼睛,心脏,你们找到了吗。

没有,他说。

“那就不是死亡,是失踪。”她把身上的毛毯甩下来披在中忍身上,一只手勾住房门,闪身冲出走廊。宇智波樱赶到漩涡鸣人家时,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,她跃上窗户,正对上漩涡鸣人蓝色的眼睛,他为图省事胡乱剪短的头发乱糟糟地揉着。“我们没找到他,”他说,声带在嘶哑和疲惫纠缠下不堪重负。“他带着科学忍具班的那个装置,”宇智波樱保持着半蹲在窗框上的姿势问,“那个回传现场记录的黑盒装置呢。”漩涡鸣人的目光躲闪起来,没有,他指代不明地说,没有。于是她合上窗户。

“我去找他,你不能去,火影不能因为一个高层失踪而慌张。”她要了坐标,从窗台上跳下去,漩涡鸣人兀地起身,被她转头瞪回座位。山高水远,没有辟开的路,宇智波樱思索半秒,翻身回去敲窗户,“不要让佐良娜知道任何消息。”得到答复后她从窗台跃上房顶,迈开步子疾驰。

宇智波佐助死了,他死在他的任务里。

晨光微熹时她赶到搜查班的驻地,他们看见她,像看见树林里钻出女鬼,佐助对木叶村而言无法回避,奈良家的孩子被推出来,支支吾吾地说樱阿姨。他的目光和七代目火影一样躲躲闪闪,于是宇智波樱啪地握住奈良鹿代的手。“都找到了什么,带我看看。”她四个小时未讲只言片语,再开口喉咙撕裂一般灼痛。宇智波樱不是个容易歇斯底里的人,也不喜欢刨根问底,她抓着奈良鹿代的手上沾满土痕。他的呼吸粗重,有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一言不发,于是他们就这样僵持着,直到他领她向里走去。

她被领进帐篷,看见碎裂的草薙剑,被封存起来的衣服碎片——那件黑色斗篷,宇智波樱在无数个夜晚将它熨烫妥帖,此刻碎成残片装在密封袋里,血液在上面发干发硬。

宇智波樱在清晨得到一条新的毯子,黄昏时有人送来晚饭,蛞蝓淹没了整片森林,三天后他们撤离在即,没有生命迹象也没有新的遗证,宇智波佐助的死盖棺定论。奈良鹿代找到打翻的饭盒和一只松鼠,然后找到了她。他说樱阿姨,上面下达了撤退的命令,她盯着一片榆树叶,阴封印绕了全身。鹿代又说火影大人希望您也随我们回村,他说得小心翼翼,怕她下一秒就要失控。

再等一等吧,再等一等,她说。

她脑袋里闪过一些荒谬念头,眼前的景象在真实与虚构之间频闪,他有一千个一万个敌人,期待亲手砍断松木为他定制棺材。她想过自己会怎样沿着门框瘫软下滑,张皇失措,滑进纠缠她半生的梦魇里痛哭,想过自己牵着佐良娜的手,在他的墓碑前皱缩成虚弱的,无助的一团,像时代剧里失去爱人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。宇智波佐助是滴水不漏的人,唯独无法逃避死亡,宇智波樱恐惧过无数个春夜或冬夜,从未想过自己会捂住那个中忍的嘴,带着蛇一样冰冷的眼睛看他,一半脸上面无表情,另一半被阴翳笼罩。

宇智波佐助给了她太多,唯独没能给她平淡安逸的家庭生活。那年他们新婚,他在披露宴上被灌得微醺,他们兴致高涨地起哄,于是宇智波佐助凑上前蜻蜓点水地吻她。她记得那场婚宴的每个细节,他的家纹用细密针脚压进她的白绸婚服里,金桂花瓣从上面滑进酒盅,他捏着银戒戴进她手指。三个月后宇智波佐助离开了,她追上他,那枚婚戒尚且只戴了不足半年,会在被褥里硌痛她手指。夜晚他延续婚宴上的吻,从锁骨到大腿上的一颗痣,二月白雪初显,冷风在皮肤上留下尖灼刺痛,他们目睹太多死亡,从未触碰过新生,于是在冬夜里惴惴期待一个孩子。

就在那一年,她游历辉夜遗留的空间,古老怪诞的遗迹向她带去梦魇。木桶总是从最短的板开始漏水,梦里死神触摸宇智波佐助像农民触摸田地里的一颗玉米。宇智波樱在梦里高声尖叫,被他从潮湿的眼泪里捞起来,用仅剩的那只手臂抚去泪水。我不会死,樱,他说,声音像来自梦里,我不会死。

宇智波佐助把她送回木叶村,带着襁褓里的佐良娜。那时他们仍算新婚,木叶医院里有设备完善的母婴房,漩涡博人已经学会张捏小手,塑胶婴儿玩具被佐良娜的口水浸得闪闪发光,日向花火在雏田床前整日绕圈子。而她有气无力地缩在房间的阴影里,梦里是挥之不去的死亡。佐助来看她,坐在她床边剥糖炒栗子,宇智波樱抓着丈夫的手,她说佐助君,世事无常。

佐助君,世事无常。

奈良鹿代陪她留了下来。他要走两个帐篷,为她留下那条毯子。深夜里宇智波樱生了火堆烤火,他站在她身边踌躇。“说吧,”四天来她第一次笑,嘴角扯到一半僵在脸上下不去。“宇智波……先生,他……”他支支吾吾。看他话头梗在喉咙里半晌,宇智波樱摆了摆手。她和手鞠关系走得近,奈良鹿代是她看着长大的,他叫她樱阿姨,却叫他宇智波先生。

宇智波佐助在木叶是影子,于后辈们只活在父母的描述里,刀锋锐利碰不得。他们少年时关系暧昧,一度逾越,又在月夜里四分五裂。十几年前他锋芒脱鞘,戾气盲目愚钝,白刃刺入她身体鲜血淋漓,那时人命草芥,情爱卿卿被洪流拍得粉碎,谎言和死亡如影随形,战火杀了她的爱火,爱与恨缠死了他。再后来春野樱在木叶的监狱里为宇智波佐助换药,他盯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。她擦掉他脸上的一块污渍,佐助君,二十岁的春野樱是枝干爬满青苔的樱花树,她说,你是不是曾经想杀了我。

旧仇已死,儿女情便可复提了,你是不是还喜欢我。

你想和我玩恋爱游戏吗。

二十年里他们的距离时长时短,彼此间翻江倒海只有自己心知肚明。春野樱追了宇智波佐助这颗冰凉太阳十余年,他的名字在爱恨的红线里不断地纠缠,在梦里她怀抱他的尸体失声痛哭,也亲手将苦无插进他喉咙,她熟悉宇智波佐助对她积年苦恋的不屑态度,几乎能模仿六成像。春野樱开口前预料了无数种他可能的回应,唯独没想过他会沉默不语。

全村都知道宇智波佐助是叛忍,同期至今有人对他心存芥蒂,婚前宇智波佐助随她拜访父母,春野夫妇和蔼的脸在看见他的瞬间退了颜色。山中井野在她房间里抓着她的振袖絮絮叨叨,韶华逝去,她早已不是痴心少女,她说我不能对佐助君放心,我不能安安心心地把你交给她。就像她也是她的母亲,女儿追逐着令人忧虑的男人离开了她。

他曾经想杀你,樱,是什么使你和一个曾经想杀你的男人同床共枕?

夜色渐浓,宇智波樱催促奈良鹿代睡觉,蛞蝓传来消息说西南林麓找到了新的血迹,还有半张沾血的纸片。她循着方向遁入深林,蛞蝓们将那半张纸片交给她,上面隐隐约约印着京鹿子娘道成寺,是他任务前最后一次暂留在村子里时,他们带佐良娜去看的长呗舞剧的门票。山中井野的话留在她脑海里,樱,是什么使你和一个曾经想杀你的男人同床共枕?

手鞠给了她票,那个巡游剧团几周前在砂隐大获好评,她滥用职权拿到几张预售票,送给宇智波樱作此前温泉红豆馒头的回礼。三张票被她随手搁在茶几上,佐良娜回家后看到了大吵着要去,樱把一条蒸热的毛巾裹在佐助洗完湿漉漉的头发上,要佐良娜自己和博人巳月去看,却不料身边的男人也突然表示了兴趣。

她不喜欢那个故事,不喜欢女形演员在眼角点染的红色,清姬坐在道成寺钟上,目光滚烫灼人。她在剧场里不安地转动眼珠,谢幕时天色已暗,佐良娜走在前面兴奋地谈论那些刺绣精美的和服,薄暮底绣山吹的料子很讨她喜欢,宇智波樱心不在焉地想或许过几日给佐良娜定做一件,她思考时勾着宇智波佐助的袖子,他最先觉察她的异常。

清姬迷恋僧人安珍,苦苦追逐无意于自己的男人,皮肤破裂,头发披散,化作吐血巨蟒。樱,是什么使你甘之如饴,和一个曾经想杀你的男人同床共枕?

两日后她终于被带回村子,在火影室里和漩涡鸣人拍着桌子怒吼,漩涡鸣人说樱,你看清现实佐助已经死了。她尖叫着冲上去揪他的衣领,你派了一个搜查班装模作样地搜寻了几天,就想给他包裹尸单吗!她的挚友,出生入死的伙伴眼睛烧得通红,我派了多少人你我心里都清楚,你不是去了吗!樱,你不是去了吗!他抓着她的肩膀摇晃,你还需要什么人手,鹿丸,佐井,我,木叶的所有高层都随你调遣,我们搬空整个村子就能把佐助找回来吗!那是他们少有的尖锐对峙,痛苦同样折磨漩涡鸣人,他所言非虚,蛞蝓们把那片区域掘地三尺,再没抓住宇智波佐助丝缕痕迹。

 

佐助君,世事无常。

世事无常。

 

她深知一切,三十年里他随时做着赴死的准备,世事不会一成不变,宇智波佐助不是无顾虑的孤身忍者。那场战争里她在尸山间见过白发的月亮公主,哭泣着叫他我的孩子,她知道他面对的都是怎样的敌人。十年前宇智波佐助学会单手剥栗子,一周后那只手就提起了草薙剑。宇智波樱比刚入院时更加形销骨立,虚弱地缠在白被单里,她抓住他的手,佐助君,她说,我做了梦,梦到你死去了。

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承诺自己不会死,此后的十几年他承诺了无数次,宇智波佐助开始给佐良娜带途经地的手信,宇智波樱的梳妆台里放满了各种异国风格的首饰。她顺理成章地成为木叶的医疗部门负责人,会议和任务整日蜂拥,失眠代替噩梦侵蚀她的夜晚。

宇智波佐助的葬礼定在几日后,漩涡鸣人协助她操办了一切。远在铁之国的漩涡博人收到加急密令,有关一切事宜对宇智波佐良娜完全保密。宇智波樱换了黑色和服,死气沉沉地和吊唁者带来的秋菊挤在密不透风的和室里。她被满面泪痕的山中井野抱在怀中,因人工香氛和花朵的气味而呼吸困难。

两个月前,宇智波佐助站在早春夜的熏风里,那时舞剧方才散场,佐良娜还在期待一件新和服。她的喉咙卡着鱼骨,话语上下吞咽。清姬化蛇缠住道成寺钟,随安珍坠入火海。宇智波樱,是什么使你甘之如饴,你为他戴上的枷锁是否有一日会害了他?

“樱,”他在月夜里叹息,“你不是清姬,我也不是安珍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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